朱芯儀 Chu Jui-Yi 諮商心理師
老同學的婚宴上,我與二十年前的老師相擁寒暄著,百感交集湧上心頭。
在那個體罰盛行的年代,只因作業忘了寫這麼一次,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,我伸出手,教鞭揮下,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;我雖知他已手下留情,對品學兼優的我,仍是難以承受的奇恥大辱。
我有意無意提起陳年往事,帶著一點諷刺和調侃,我問:「您現在還會打學生嗎?」
老師不假思索的說:「當然會!」
正當我想鼓起勇氣,以師大全校第一畢業之姿,發表何謂教育,如何實現教育愛的理想時,一句話飄來:「不過我現在學乖了…」。
我嚥了口水,豎起耳朵,老師說:「現在在打學生前,我會先問他會不會因此改變,如果他說不會,或說的出其他方法提醒自己,我就不打,否則只是打壞了我們的感情,何必呢? 然後,你知道嗎? 居然有好多學生犯錯後爭先恐後把手伸出來,因為他們知道打是一種老師的愛,也給他們更多改變的勇氣!」
我掩著張大的嘴巴:「老師,您怎麼那麼有智慧?」
老師輕輕一笑看著我:「那還不都是因為你,因為我那時打你很輕,班上其他同學就來罵我偏心,我告訴他們,因為朱芯儀只要輕輕打就會改,很多同學教鞭都打斷了還是不改。後來想想,只要瞪你一眼你就馬上改過了,所以啊! 根本不是打不打,是改不改的問題,何必堅持用打的呢?」
我們都很希望幫別人改變,老闆教訓員工、父母嘮叨子女、老師處罰學生、情人碎唸彼此、助人者說服求助者… 但我們真的需要想想所用的方式,是自己堅持好的,還是他真正需要的? 使用的結果,只是破壞感情,還是真的幫忙? 想創造的改變,是自以為正確的,還是對方真心情願認同的?
謝謝老師總是那麼無私的給予,二十年前的經驗,給我上了珍貴的一堂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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